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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六戬】赴约（6）
*剧版宝莲灯同人，直健×杨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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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戬握住了从风雪中伸过来的一双手，再一睁眼，已经是某天的凌晨。他记得自己上一刻还在雨里，也记得康安裕给他讲的故事。
他记得故事里的人，也记得故事里的天气。黑色的背影，单方面的约定，还有昆仑山上经年不化的雪。光阴反复颠簸，揉碎了路途上的风月和沙漠，也凌乱了江南的小桥烟雨和西藏无垠的天。他知道了自己旅行的意义，也知道了梦里那个人沉痛无声的爱。
杨戬望着天花板出神，杨婵则望着杨戬出神。即使在电话里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，可真正亲眼看见，还是情难自抑。若非在医院，她恐怕早已经扑其怀里失声痛哭。就算杨戬让她骨肉分离了十六年，就算杨戬曾十恶不赦，可在心里，他依旧是她最好的二哥。
沉香扶住杨婵，神色复杂地看过去。于情，这是他的舅舅，他们还有血脉铸成的缘分。于理，过去那些恩怨纠葛早被一斧子劈落在昆仑山，再多的爱恨情仇都已经了结。于情于理，他都该再称他一声舅舅。
杨戬出神久了，回神时无意间看见玻璃外目光哀戚的两个人。看来是有故人。
杨戬撑着身子坐起来，门口站着的两人也突然回神，杨婵直接推门而入让他别乱动，然后开始细心地查看吊瓶出没出现差池。幸好，针没错位，也没回血。杨婵松了口气的同时，又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。杨戬无辜眨眼，过了许久，才弱弱发问：“二位是？”
杨戬确定这二人对他没有恶意，就连那女子的凶态都是出于关心。至于那个年轻人，虽然目光中满是挣扎和犹豫，但关心的态度毫不作假，甚至还细心地为他端来一杯温水。
“我们……”杨婵开口，却不知道如何回答。她看了一眼沉香，沉香顺势答道：“我们是你的家人。”
家人。
这两个字于杨戬而言极其陌生。
上辈子如何不清楚，这辈子他孑然一身，没有血亲也没有爱人，唯有从小到大的结拜兄弟一起前行，现在仔细想想，就连兄弟都是上辈子的遗留。
“杨戬没有家人。”
他语气淡淡的，没有任何情绪，似乎是在阐述着一个无足轻重的事实。
沉香双手握成拳。
又是这样，每次都是这样。从前的从前，杨戬失去法力被人追杀那次，他也是这般态度将人推远，好像家人对他来说无关紧要。本以为这辈子会有所改变，可是……还是这样……
舅舅他，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想要他们，所以才会拒他们于千里之外。在他眼里，自己不是让他升官的垫脚石，就是阻碍他升官的绊脚石。
即便已经知道了这个算不得事实的事实，可沉香心里还是会觉得……很难过。
沉香突然觉得，和被追杀的那些年相比，如今的境遇反而更让他觉得委屈。非常非常委屈。杨戬要杀他的时候，他没觉得委屈，如今杨戬不要他和母亲了，这种委屈突然铺天盖地地袭过来，让他处在窒息中。
“你别误会。”杨戬叹了口气，那个少年眼睛里藏不住事，几乎把情绪刻在了脸上。
“我这辈子没有家人，却有几个好兄弟，虽然生活中互相尊重和照顾，却终究弥补不了家人的缺憾。”杨戬指节泛白，脸色苍白，话语直白。
“我很高兴这世间还有家人的在意，只是你们在意的应该是上辈子的我，而不是现在的我。若心中还有恨意，没事可以拿我出出气。若想要团圆……我不是最佳选择。”
沉香的委屈瞬间消散，眼泪却汹涌起来。
光阴似乎停留在了他们初见的时候，湖光潋滟，似水温柔。
杨婵的泪水也跟着落了下来。
……
九月，炎热消散了大半，整座城市的风都清爽了不少。杨戬出院那天，来接他的人很多。除了康安裕和姚公麟，还有在医院里只见过一面的杨婵和沉香。阳光正是明媚的时候，落在身上烘出懒洋洋的暖意。姚公麟不知道什么时候考的驾照，非让康安裕在副驾驶上老实坐着，由自己来开车。
杨戬左边是沉香，右边是杨婵，车上气氛安静，好像下一刻，就能在车水马龙中睡着。
康安裕沉默着将自己那侧车窗打开，他想抽支烟，但是顾及到是在车上，便打消了念头，只夹起一根放到嘴里叼着。
没点火，有点望梅止渴的意思。
缘聚缘散，情深情浅，像杨戬这样的人，会对旁人有着沉重的执念么？康安裕说不准，但看他为此事夜夜心痛难忍，突然觉得对方还是会在意的。在意老六的付出和感情。
他以前就劝过直健放手，不要对杨戬这样的人用情至深。作为梅山老大，他有责任和义务去保护其他兄弟，避免他们为世间因果所困。若是旁人，他还能略施些计策……
可那个人是杨戬。
杨戬是他的兄弟，也是他另一个兄弟困境的源头，飞蛾扑火，画地为牢，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其他好的结果。何况杨戬是何人？就算刨除那些不堪回首的旧事，再往远些说，他是承载了一身反骨的玉帝外甥，也是听调不听宣的显圣真君，直健这样的人，光有一腔碧血和一颗丹心，是留不住他的。
不仅是直健，任何一个人，都留不住杨戬。
从前留不住，因为杨戬不为情所困，一心一意只想取玉帝性命。后来留不住，因为杨戬即便是有情，这份情也是以天下苍生为先。
而直健太小了，无论是与杨戬而言，还是于整个三界而言。
车停了，风也停了。康安裕将烟放回烟盒里，车门推开，斑驳的树影袭来，像是刻意遮挡了什么。杨戬抬头，细碎的光洒下来，像是有人为他撑起了一把阻绝黑暗的伞。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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