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过饰废

【六戬】情长

*剧版宝莲灯同人，直健×杨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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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直健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喜欢杨戬，只是时间长了，就习惯了他在自己身边的氛围。狩猎时看见一只雪白的兔子，就想起曾经和杨戬围猎的时候也曾遇见过一只兔子，毛色和这只一样。做客的时候饮一口别人煮的茶，也会下意识和杨戬的手艺进行对比，最后得出结论，不如二爷的茶好喝。看见一束花会想起华山那片桃花林，看见一株草也会想起杨府后院许久没收拾了，肯定也是杂草丛生。

他把这一切都归结于习惯使然。

他们做了千年的兄弟，千年积累下来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能改过来的。

总要慢慢来。

于是直健真的开始慢慢来。

涮火锅的时候明明喜欢麻辣锅底，却在店员的注视下临时改口，换了番茄锅。

反正都是红色。差不多。

差不多个鬼啊，直健苦着脸一口一口吃着番茄锅里的牛肉。和麻辣锅味道天差地别。

喝茶喝酒都是杨戬的喜好，他为了彻底撇清双方关系，茶不品了，酒也不喝了，手上端着个一次性纸杯，杯子里装着如黄连般的苦咖啡。苦，真的是太苦了，就像现在这平淡如水的日子。不不不，直健又摇了摇头，他怎么能觉得日子苦呢？好歹也是二爷拿命换来的。

然后他摆出喝酒的架势，皱着眉头又喝下一大口咖啡。嗯，甜的。

华山是杨戬喜欢去的地方。

直健每次去华山都会坐在大客车上，客车里有导游讲解华山的历史，他昏昏欲睡，却一直倔强地不肯下车。杨戬喜欢的地方他才要不去，就在山下待着挺好。

灌江口是杨戬的家。

瑶姬和杨天佑葬在这里，瓜子儿也葬在这里，最后连杨戬都葬在这里。直健很少来，来了也只在周边城市待两天，固执地不肯踏入一步。他会买一箱子果汁，然后寻一处最高的天台。果汁一杯接一杯灌进肚子里，他向下眺望，看这一方即便到了深夜，也会灯火通明的人间。

天台风很大，吹得头发乱七八糟，空了的易拉罐也东倒西歪。直健眼皮子愈来愈重，干脆在天台睡下。这片楼顶很少有人来，直健没人打扰，一觉睡到六点多。

他是神仙，并不怕夜里风寒的侵袭，就是睡意渐深，梦里沉甸甸。

梦是白色的，梦里的人却是红色。

然后他醒了过来。

直健揉了一把脸，然后打开最后一罐果汁，混着清晨的冷空气一口一口往下咽。冷气侵入肺腑，激得他大声咳嗽起来。那天的场景和梦里是相反的。

那天到处都是红色，天是红色，昆仑山下的溪水是红色，就连落下来的雪，都是红色。

唯有倒下的人是白色。

起初是银白色的铠甲，铠甲碎裂后是一身黑衣，可是黑衣上沾了尘土，又被那人用尽最后法力，换成了白色。杨戬一直偏爱白色，直健曾听哮天犬讲过，他第一次见沉香的时候就是穿的白色，说是显得温文尔雅些，能给人留个好印象。那时候的直健还在想，原来像二爷这样的人，竟也会在意别人的看法。如今看见杨戬就算是死也要成全自己最后的体面，他突然想起这桩算不得往事的往事。于是他又在想，既然你这么在意别人的想法，又为何变得如此六亲不认？旁人闲言碎语若有实质，恐怕能将真君神殿的屋顶掀翻个几层。

直到后来看见四公主从天而降，他又如遭雷击，僵在原地动弹不得。

四公主什么也没说，只是望着杨戬，目光悲戚。这可不是看仇人的眼神，于是她什么也不必再说，大家突然就懂了。

来晚一步，不如不来。四公主明白这个道理，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。她是可以遵从杨戬的计划，若对方身死，她便等个一年半载再露面，到时就说是被太上老君所救，之所以没出现，是害怕再被加害。可她不能这么做。她不想这个人到死都是一身污名，兄弟误会他，亲人痛恨他，三界冷嘲热讽他……

于是她便来了。

即便来迟一步，也要来。

直健踉跄着迈出步子，最后跪坐在杨戬身前，一颗心恍若被撕扯，须臾间痛彻心扉。他以前觉得自己很了解杨戬，这个人是非分明，还讲义气，无论做朋友还是兄弟，都是值得肝胆相照的人。后来直健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杨戬，因为他把自己送给了小狐狸。小狐狸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，落到她手上，势必死路一条。

杨戬竟然想让他死。

直健苦笑，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呢？只要杨戬说句话，即便是刀山火海，他也会闯一闯。所以让他死这件事，也全凭对方一句话，他不会有任何犹豫。

他觉得杨戬太不了解自己。

而自己，也太不了解杨戬。

事到如今，真相被一层一层揭开，起初是四公主的哀戚，然后是小狐狸的不敢置信……

最后是哭得肝肠寸断、口中一直喊着“我主人是好人”的哮天犬。

一步错，步步错。

大错特错。

直健突然笑起来，笑得有些癫狂。二爷啊二爷，他从来都没变过，自己早该想到的。

怎么一直没想到呢？

他一直都是了解他的啊。

直健如今还能想起那日在昆仑山下的撕心裂肺，这种感觉在杨戬死后的几千年里，每天都有。起初觉得窒息，后来习惯了，也就没什么了。若是哪天没了这种撕扯的感觉，他才会真的慌了神。

他依旧把这些当做习惯使然。疼痛是习惯，想念也是习惯。他依旧做着和过去截然相反的事情，吃火锅要选择不辣的那个。他依旧不肯踏入蜀地一步，只肯在周边城市找个高处向下眺望。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喜欢杨戬，只是一千多年的习惯改不掉，于是选择用更长的时间做出改变。他依旧不喝酒也不喝茶，经常有人看见他端着一杯咖啡龇牙咧嘴喝上一口，然后小声抱怨。

他能抱怨什么呢？反正不是这人间。

end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