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过饰废

【六戬】赴约（4）

*剧版宝莲灯同人，直健×杨戬。

若有人曾为我牺牲，

我便替他好好看看这人间。

若我即将赴死，

便替自己和他，看看这人间。

–

康安裕弯着腰气喘吁吁，杨戬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。神仙纵可缩地千里，却还是会因此耗费不少心力。

“为什么？”康安裕没接纸巾，只是低头问他。

为什么，杨戬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只觉得自己不去，会后悔一辈子。大概就是一种执念吧，明知道会作茧自缚，不得善终，却还是会愿意纠缠其中。

“和我说说那个人吧。”杨戬仰头，空中忽然落起了雨，淅淅沥沥的，像是诸多故事里的开端和结尾。

–

昆仑山没有雨，只有雪和冰川。直健心里有一团火，却融不化这里的冰川。杨戬被封在冰棺里五百年，直健便守在这里五百年。雪神问他值不值得，直健盯着棺材里的人出神，从未回答过。谁知道呢？或许在他眼中，为这个人做的任何事情，都不该用值不值得来衡量。

“或许还有其他办法。”

“什么办法？”直健望着四面八方不断涌进来的风雪问。

“让他投胎。”雪神道。

直健沉默不语。

……

三界无论如何变换，唯有一点是亘古不变的，那就是轮回。唯有轮回，才意味着生生不息。杨戬的肉身和魂魄一起被冻在冰棺里，直健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，且地府也受玉帝管辖，想要转生，谈何容易。

直健暗嘲雪神天真。

直健有时候也会想，杨戬是如何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？他将疑惑说给康安裕听，康安裕也只回了两个字：权利。

但是直健依旧无法理解，或许是因为没坐过那么高的位置，也就无法在那个位置上思考和理解。权利权利，权利真的如此可怕？竟能把光风霁月的清源妙道真君，变成受人驱使的鹰犬。还谈什么骄傲和自尊。

直健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成为不了这样的人。

可他却甘愿一辈子爱慕这样的人。不是爱慕争权夺利六亲不认的小人，而是爱慕杨戬。

虽然现在的杨戬已经无法再和从前的杨戬画上等号。

“有一个好消息，和一个坏消息。”雪神的声音依旧充满冷漠，没有起伏。

“你说。”似乎是在这里待了太久的缘故，直健的声音也染上了少许寒冷，和这漫天风雪混在一起，有种说不出的和谐。但他又是格格不入的，因为昆仑山的雪是白色，冰棺是白色，就连冰棺里的杨戬，也是白色。

唯有他一身黑，就像是滴在白纸上的墨。

“坏消息是冰棺已经无法继续存放他的肉身了，你必须想办法让他轮回，否则三个月后，他必然魂飞魄散。”

“那好消息……”直健心中还抱有一丝期待。

“好消息就是你还有三个月，三个月后无论成功与否，你都不必在这冰天雪地里生活了。”

直健努力扯起嘴角，最后都以失败告终。

“那还真是个好消息。”

他轻声道，晦涩又凄凉。

……

人固有一死。杨戬的死在这三界之中算得上头等大事。若说重于泰山，不过是少了个欺下媚上卑鄙无耻的小人。若说轻于鸿毛，他的死却伴随着新天条的生。

当初为了阻止杨戬的肉身和魂魄溃散，直健将内丹生生砍了一半，当机立断，没有丝毫犹豫。半颗内丹留下杨戬五百年，另外半颗，还可以再留他五百年。直健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打算的，甚至已经和康安裕交代好了后事。康安裕骂他糊涂，告诉他不值得，可他还是愿意为了这个人一意孤行，就像从前在灌江口的时候一样。

他已经做好了孤注一掷的打算，可雪神的一番话却让他的希望破灭了。

他没有剖开另外半颗内丹的机会了。

一股热流顺着脸颊淌下，他胡乱地擦了擦。

为杨戬丢掉一只胳膊的时候没哭，杨戬把他出卖给小狐狸时没哭，劈开半颗内丹忍受痛苦时没哭，在这天寒地冻里忍了五百年的寂寞时也没哭……而今却在听见快要留不住杨戬的时候哭了。雪神似乎很惊讶，“我以为你是个不会哭的，没想到啊没想到。”

“你没想到的多了。”直健把眼泪擦干，谁能想到？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。

“该怎么做？”直健整理好情绪后沉声问。

雪神陷入了沉默，就在直健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，对方突然出了声：“你想清楚了？”

“这还需要想？”惊讶的那个人换成了直健，“最坏的结果莫过于一命换一命，可这对我来说却是最好的结果，所以我有什么可想的？”

雪神觉得自己多此一问，毕竟这是一个连内丹都能说挖就挖的妖怪，还能指望他去权衡？

康安裕听说了直健的打算后火气一直没消过，直健也没办法，这件事瞒不住，真到了操办那天，还要请大哥来护法。洞府里的两人一个悠哉悠哉地准备着自己的后事，另一个满腔怒火无处发泄，如此不同寻常的气氛，就连来送补给的郭申和姚公麟都察觉到了。待二人问清楚缘由，生闷气的一下子从一个变成了三个。

直健这五百年里难得开心一次，顺带着看这满山风雪也顺眼了许多。冰棺里的人依旧没有动静，他却不急了，想着总有一天杨戬会醒来。

虽然自己那时候已经不在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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